[云亮]霓为衣
·可配合[信白]风为马食用
00
赵云想了想，这是自己第三次有幸见到这位店长了。
01
这是个小酒屋，坐落在老街最深处。木质的屋顶门窗，木质的镂空灯罩，还有木质的标牌——上面刻着“酒·酿”
赵云第一次看见时笑了一下;写了跟个没写似的。
店主是个很年轻的人，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。留着暖白色的中分短发，眉色也是淡淡的。一双眼睛像是在桃花酒里酿过似的，琉璃般的瞳子含着笑意看上谁一眼，后者立马要醉上一醉了。
店长其人也大方。开业第一天有人问起，他就交代了他的大名“诸葛亮”;还有人问小哥哥你怎么会想到开酒吧啊，他便笑称自己开这家店是因为“亮”和“酿”算是个谐音，挺有缘。
开业那天就是赵云第一次见到诸葛亮。他原本是去一家常去的店子捎两瓶酒回去的，可是看见木屋门口倚着的那个笑面如风的人就生生移不开眼了。
赵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，可他还是在满满当当的新开的酒屋一个人坐了一晚上。
第二天赵云鬼使神差再跑来的时候，只看见了几个陌生服务员在店里忙碌。之后赵云又去过几次，都不见诸葛亮其人。酒屋的人气没有开业时那么夸张了，但还是有不少酒鬼为店里的招牌桃花酿慕名而来——虽然价格也让他们不得不且喝且珍惜。
赵云不会像那些小姑娘一样见不着店长叹口气转身就走，他偶尔会点坛桃花酿醉一醉，更多的时候是上一些普通的酒水，在角落里听歌，阅读，或者发呆。
酒屋最靠里的一角有个大书架，也是实心木制的，上面的书有的是名著有的作者完全没听过，但几乎每本书都很对赵云胃口，他完全可以省去挑选的时间。
02
有一天赵云老远就看见“酒·酿”店子那边分外热闹，心里萌生出一个猜想，一凑近果然看见了人群中央失踪已久的诸葛亮。
虽然不是第一次碰面了，但再一次对上诸葛亮双眸时，赵云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。
那一天是情人节。
人很多，诸葛亮来也是为了照顾活动。那天酒水全部八折，店里的桃花酿几乎都售罄了。店长自己也喝了不少，眼皮迷懒懒散散地垂着，一双眼睛泛着水光。有小姐姐问他，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呀。他一笑，说道上天采桃花做酒去了。小姐姐被他逗得咯咯笑，在酒香中迷迷糊糊心满意足飘忽忽地走了。不出三秒，必然又有人举着酒杯来搭话...
赵云在嘈杂人声的bgm和酒精的微醺下，一声不吭地坐在木书架的角落里发呆，突然一个白晃晃的人影靠着他坐下，差点被晕乎乎的赵云认成是什么灵异角色。
一看，是那位全店焦点的店长。
赵云愣着，诸葛亮也一愣:“这儿怎么有人？”
赵云举起了手里的书。
诸葛亮一抿嘴角:“没想到还真有人愿意花时间坐着看书...上面的书是我心目中的TOP100，一厢情愿放在酒屋里的。”
没等赵云开口，一根手指轻轻搭上了他的嘴唇:“嘘。别出声让他们发现了，让我歇歇...”
赵云心说自己又不是自带扩音器，这么吵他说句话怎么了。但醉鬼懒得和醉鬼计较，手里的书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几个字，赵云的困意顺着字里行间涌上来，但在他眼睛快磕上的前一秒，肩上突然一沉。
看着左肩搭着的那一团白毛，赵云的睡意强行下去大半，生怕自己的动作惊醒了诸葛亮。他小心翼翼地挪了个舒适的姿势，侧着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仙仙的店长本人，过了会还是架不住困意闭上了眼。
赵云意识淡去的前一秒想的是个奇怪的念头:店长都睡着了，客人们都跑单了怎么办？
凌晨赵云醒来的时候，诸葛亮已经不在了。自己睡在沙发上，身上盖着层薄毯。桌上的白开水下压着张纸条:“谢谢你的肩膀，昨天酒水免单。”
赵云没忍住笑了，喝了水醒酒收了纸条叠好毯子就出门了。
三点多的老街依然有极少的肆意疯狂的年轻人活动的迹象。他看着天上那颗金星，慢慢地在空旷的街道上挪动脚步。
他对着满天黑幕里的那一点光默问:下次再见到他，又是什么时候呢。
03
而这次有幸见到店长，是在这年七夕。
赵云想起上次对着金星发问的情景，没想到恍然已经过去了半年。
期间赵云大概每个月会来一两次，继续翻看那些经过诸葛亮手的书籍。他还颇为大方地给服务员们面值不小的小费，把上回免单的钱补上了。有次收了小费的服务员开心地多了句嘴:说那个木书架的角落是店长的专属领地，他们顶多打扫的时候才在那待上一会。
...
现在再看到这个仙君似的人时，赵云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。
...他还会记得那个肩膀吗？
他一点点靠近这个偶尔醉酒会梦见的人，走近时终于忍不住满怀期待地对诸葛亮露出一个笑容。
诸葛亮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营业式的微笑，到赵云这也没什么改变，毫无波澜地对他做了个“请进”的手势。
赵云摸摸鼻子走进去，把垮掉的嘴角重新提起一个笑容。
也是...在意他的人那么多，不记得我很正常。
一点破事还耿耿于怀的人，从来只有自己哈。
今年的七夕全店七折，诸葛亮又一次毫无顾忌地喝了个尽兴。
赵云点了半杯七折的桃花酿，坐在角落里看书，偶尔还能在嘈杂的人声中听见夹杂在其中的诸葛亮干净清亮的声线。
午夜的时候，那道白影终于舍得晃到赵云这里来。
才不是终于遂了赵云的意。
“虽然桃花酿是人间珍品，但绝对不能沾到我的书上哦。”诸葛亮站到赵云面前。
“我知道，是你的TOP100。”
诸葛亮不置可否地一笑，结束了这个话题:“刚刚店里来了个小狐狸，一喝桃花酿就醉到九霄云外去了。平时找我聊天的小姐姐一大半都跑过去围观搭讪了，可惜左他旁边的人太凶，啧啧。”
赵云:“店长真是危险发言。”
诸葛亮坐下来，递给他一张单子，一边转笔一边道:“你今晚的账单，看一下有没有出入。”
赵云就点了半杯桃花酿，长长的打印单上还有不少空位子。他要过诸葛亮手里的笔，埋头写字然后递到诸葛亮面前。
——“你喜欢什么样的人？”
半醉的诸葛亮还真拿着笔思考怎么回答了。他斟酌片刻，提笔写到:“我喜欢对我好的人。”想了想觉得有点不通，又在“欢”和“对”下面加了个“会”字，然后递给赵云。
赵云接过纸条，看来一秒后神色突然变了，愣愣地看着诸葛亮:“云...?你你知道我叫什么？”
啊？？诸葛亮摸不着头脑，凑过去一看方才写的字，发现自己醉醺醺地把底下“会”字的人字头写的像个添加符号。
我喜欢 云 对我好的人
......
不是这样的！
诸葛亮为了完成自己的反射弧半天没说话，在赵云看来就是单纯的沉默了。他耳尖染上了一点红，气息不稳地帖近诸葛亮。就当诸葛亮快要准备正当防卫时，后者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，然后不动了。
诸葛亮这回是真的说不出话了。他心里软了一下，放弃了解释，轻轻拍了拍赵云的背。
“这回换你先睡着了。”
04
又一次相遇，又一次宿醉醒来。赵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诸葛亮不出意外地不见了踪影，赵云对此倒比较平静。
七夕都来了...新年应该会回来吧？
过年没回来，那开业一周年肯定会回来吧？
...情人节还会来吧？
这一年情人节赵云走到“酒·酿”门口，没有看到八折优惠，只看到了转让出租的告示。
店子人气和其他酒屋没什么区别，来的一般都是本地人或者老顾客。
...七夕会来吗？
赵云八月十七日凌晨的飞机回来的，径直去了老街。
凌晨天气一般，没能看见那颗金星。
他凭着记忆走到酒屋的位置，竖在眼前的是一扇玻璃门，紧锁着。上面LED的招牌已经换了字。
墙上既没有七折优惠也没有转让的告示...想必是已经卖出去了，正在翻修。
赵云几乎是贴在玻璃上举着手电往里看...大书架还在，书也在，只不过被凌乱地扔在地上。
很多年的七夕，赵云依然习惯捎两瓶酒回去。
他也并不想念老街独一无二的招牌桃花酿;那酒是苦的。
这年七夕赵云又在外地出差，用导航摸索着去了当地的酒吧还差点迷了路，排队买完酒已经是半夜了。
街上很静，一家酒吧里突然传来爆笑和音乐声，让赵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那个人群中间的人，眼熟得让他心疼。
他几乎完全没变，又好像让赵云完全不认得了。他坐在人群里边说笑边调酒，跟旁边的人融洽得很。
赵云本该惊喜而冲动地过去同他问好的，但他逃也似飞快离开了。
没有什么值得说的，不需要有什么说的。
他现在后悔的，只有那次仅仅抱了他一下而已。
谁知道抱的那次，就成了他们走得最近的时候呢。
老街的南柯一梦，在这个异地的午夜醒来。
赵云的脑海里没由来地浮现出当年喝醉时迷迷糊糊看的那本书，一词一句惊悚般清晰地映出来:
“亲爱的不二啊
你说怎么 想要一生一世的人
最后 都变成了一期一会呢”